Collins不怎么喜欢酒精。

不是说他不喜欢喝酒，在他的家乡，喝酒就像吃饭睡觉那样平常。他喜欢和朋友们到各式各样的酒馆喝酒，美其名曰品酒，实际每次都喝得酩酊大醉。年轻人总有无限精力需要放纵，酒馆是个绝佳的去处，这里不仅有美酒，更重要的是，这儿还有美人，不过这种事情在遇到一大帮要好损友之后会大打折扣。那时的Collins还很腼腆，在无数次搭讪女孩却被朋友捉弄，加上他可怜的酒品——每次喝酒之后会有不同寻常的举动，在他的心灵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。于是年轻的Collins决定节制自己，不再与酒精为伍。

然后战争打响了，他和朋友们忙不迭地跑去新兵征召处，填好表格装满行李，像廉价的瓶装啤酒被派发到各个基地或是战场。临行的那天晚上，Collins又和朋友们去了小酒馆，半夜他走在回家的路上，恍恍惚惚间抬头看着夜空，迷蒙的眼中落下繁星点点，那大概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天空了。

接着他入伍，表格显示他各方面素质优秀，被选中派往皇家空军基地。军队里满是像他一样的男孩，年纪相仿，精力充沛，恨不得第二天就开着战斗机和敌军斗个你死我活。到了休假期，他们会结伴去镇上找找乐子，一般最好的去处就是酒吧。

Collins就是在那里第一次遇见了Farrier。

刚进基地没多久，他被同期的学员拉着去消遣。他保守地点了瓶啤酒，在周围人喝得越来越多，气氛越来越兴奋时，他依然一点点地抿着那瓶酒。无聊地待了一会儿，Collins被三点钟方向朝他走来的女服务生分散了注意力，他赶忙挺直腰板，露出迷人的酒窝，希望这次运气不会太差。女孩儿冲他甜美一笑，然后径直走向对面的卡座。Collins顿时觉得很沮丧，重新倚靠回吧台旁。他伸手想要扒拉刚刚放在长桌上的酒瓶子，结果什么也没摸到。他回头瞅了瞅，发现自己的酒瓶被他旁边的男人拿着正要往嘴巴里灌。

“......这是你的？”男人停住了动作，疑惑地看着旁边的金发士兵，对方正死盯着酒瓶子不放，甚至皱起了眉头。

“是的。”Collins看到他敞开的制服，又加了句，“......长官”

“......额，我说怎么剩的这么少。”他把酒瓶推给Collins，顺便又向酒保要了一瓶。

“新兵吗？”他的长官上下打量他，“怎么没和你的兄弟们一起？”他指指角落里醉成一团的士兵。

“我......不爱喝酒，长官。”他撒了个谎，反正别人听不出来。

“这怎么行，这里是军队，不喝酒怎么捱过剩下的日子。”男人说着灌了口酒，继续瞅着他。

他可从没见过在酒吧里把制服穿的一丝不苟的士兵，这孩子连领带都没歪。他看看男孩，金发，蓝眼，有个挺翘的鼻尖，模样还算可爱。他心里有了数，于是打声响指叫来酒保。

“给我这位小兄弟来杯苏打水加冰块。”他冲Collins笑了笑，把杯子推给他。“你应该更喜欢这个，好好享用啊，小伙子。”然后走了出去。

剩下Collins一个人在吧台恼火地盯着那杯苏打。

“想什么呢，不来喝酒。”Farrier来到他身边。他们刚从任务中归来，这是Collins第一次和Farrier搭档出任务，理应庆祝一番。

“不了，我喝的够多了。”Collins举起面前那杯苏打水喝掉一大口。

“你还没醉呢，搭档。”Farrier拍拍他的肩膀，然后看向那杯饮料。

“这是什么玩意？苏打加冰块？”Farrier看上去非常惊讶。

“我第一次遇见你时，你帮我点的，长官。”Collins冲他露出两个酒窝的假笑，“我觉得还挺好喝的。”

Farrier无可奈何地摇摇头，转身找朋友们去了。

他看着Farrier走远，接着低下头无聊地戳着杯子里的冰块。命运真是神奇的东西，他想到Farrier，他曾经的教官，现在的搭档，舍友加损友，和自己有这么多联系的男人。他又想起第一次和Farrier训练时发生的蠢事。

彼时他还是刚刚入营的新兵，被安排和名叫"Farrier"的教官一起上机训练。Collins穿好作训服，在训练机旁等了差不多二十分钟，才看到有人从机库那边磨磨蹭蹭地走过来，嘴里叼着烟卷。

"你迟到了，长官。"Collins小声嘟囔着，期望对方没有听见。

"是你太早了，小子。"Farrier摘下军帽。"我们见过对么？"

Collins仔细瞅瞅，认出他是酒馆里的那个人。

"哦，是的长官。"他立正，行了个礼。"顺便一说那杯饮料真的不错。"

Farrier没有理会，也可能根本没听见，他爬进机舱，示意Collins也上来。

训练机的机舱十分狭小，本来就不大的空间被塞进前后两个座位。Collins费力将自己塞进座椅，两条长腿无所适从，只得挤在那里，勉强找个落脚的地方。

Farrier最后吸了口烟，随手把摁灭的烟头扔出窗外。

“要知道我的宝贝儿飞机可从不接待陌生人，除非你有像酒馆老板娘一样的翘屁股。”他哈哈笑着。

Collins还在捣鼓他的头盔，“您是在暗示请过基地外的人进入机库吗，那样违反了空军基地基本条例第十六条，我有义务向上级报告。”

Farrier的笑声渐渐消失，他的教官转过头，脸色逐渐变得严肃。他盯着Collins俊俏可爱的脸蛋儿，然后说：“都准备好了么？接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
“遵命，长官。”Collins的蓝眼睛在阳光下有种透亮的光泽，他认真的看着Farrier，毫无保留。

“好的。”他的教官打开发动机，隆隆的声响盖过了一切，助跑加速后他们飞上了天空。

那一次Farrier带着Collins做了一整套战斗机规避动作，按理说并不适合新学员承受的部分教学，最后以返航的Collins下了飞机直接吐在跑道上作为结束。很长一段时间Collins都觉得没脸见人，以至于后几个月Collins私下见到Farrier都要躲着走。

那时候他真心觉得Farrier是上天派来折磨他的，可偏偏这个执拗的教官就选中了他。

“走啦，Collins。”他的搭档喊他。Collins把杯子里剩下的苏打一饮而尽，抓过外套小跑着跟了上去。